《社論》檢警亂放話害到人 就應國家賠償
【時報】 「偵查，不公開之。」是《刑事訴訟法》明文規定的辦案原則。此 一原則主要是在限制辦理刑事偵查案件的檢警人員，在偵查期間，因 為案件處於偵查進行之中，狀況尚不明朗，也未臻成熟，不能任意對 外透露案情與偵辦進度，規定的主要用意至少有三：一是保護涉案者 的名譽，二是避免誤導公眾、影響日後的審判，三是避免洩露案情， 形成辦案障礙。 然而多年以來，台灣檢警辦案，偵查不公開的規範愈見鬆弛。最近 大案頻傳，違反偵查不公開原則的案例，更是司空見慣，形成有法無 天的現象。前陣子喧騰一時的媽媽嘴雙屍命案，檢警開始時朝凶手不 只一人方向辦案，對外釋放消息，媽媽嘴呂老闆、歐顧問與鍾姓友人 被說成有共犯嫌疑，媒體名嘴大肆炒作，繪聲繪影；一個月後案件偵 結，方向扭轉，只起訴一位女性被告，呂、歐、鍾三人均受不起訴處 分。然則他們業已飽受社會異樣眼光、以殺人重犯相責之苦，所經營 的咖啡館也因而一度營業中斷，損失之大可知。此當然與媒體報導有 關，但受害的源頭，卻與檢警不顧偵查不公開原則釋放辦案消息方向 息息相關。此為近例之一。 高鐵及立委服務處遭放置炸彈案，警方迅速透過兩岸司法協助機制 ，將鎖定的胡姓與朱姓嫌犯兩人解返台灣，然而偵訊期間辦案人員又 不斷對外釋放消息。偵查中隨時放話，顯然不把偵查不公開放在心上 ；其實，觀察其放話內容，按照證據法則來說，也極不專業，但任意 對外放話，將誤導視聽，甚至影響日後的司法審判。 於此同時，美國波士頓地區也發生馬拉松賽跑炸彈客恐怖主義案件 ，為追捕嫌犯而封鎖全城，風聲鶴唳；在此過程中，ＣＮＮ發揮了高 度的專業精神，現場轉播的資訊延時播送，以免出現血腥或不雅的畫 面，並且也只傳送就地目視影像，不另做調查報導，以免妨礙追緝行 動安全，全無口水八卦，連受傷的嫌犯與受傷民眾住在相同的醫院， 也只輕輕帶過，不做無謂的深入追蹤。警調發布資訊亦高度審慎，不 輕易片段透露嫌犯受偵訊的內容。而嫌犯就擒的次日，媒體熱烈討論 的話題竟是嫌犯被捕前未受例行權利保障告知是否合憲合法。兩相比 較，從檢警到媒體，專業表現的差距極其明顯。 檢警與媒體也許都應該檢討改進，但是問題的癥結毋寧在消息的源 頭，也就是在偵訊犯罪的過程中不斷片面、片段發布消息而違反偵查 不公開的檢警機關。只要是政府發布消息，但有新聞價值，媒體豈有 不報導之理？與其期待媒體不去合法報導政府發布的消息，不如要求 政府不違法發布消息。然而如果不是純從專業精神出發，只是有消息 ，媒體大概不會經常指責政府違反偵查不公開，甚至可能因為獲得了 獨家消息而沾沾自喜。 於是人們不難發現檢警為何總是違反偵查不公開，而且樂此不疲的 原因了。雖然違法，但是洩露偵查資訊給媒體恰是討好、導引、牽制 、操弄，甚或是選擇性制裁媒體的好方法，與檢警配合的記者或媒體 就多給資訊，不配合的就少給資訊以為制裁。久而久之，就讓媒體養 成了給什麼就報什麼，失去批判的能力；於是就可以主導輿情發展方 向，造成既成印象掌握日後在審判中成功定罪的優勢；宣布破案時獲 得掌聲，得到內部獎勵獎金，自是不在話下。至於違反偵查不公開， 媒體投鼠忌器當然不會認真責備，幾曾聽說會在機關內部發動嚴格制 裁？又有誰會把法律放在心上呢？惡性循環之下，違反偵查不公開原 則的現象遂不知會伊於胡底。這就是為什麼「有法無天」的情景會天 天上演了！ 要如何撥亂反正呢？恐怕不容易，除非檢警機關高層能夠形成嚴格 自我要求守法的政策，除非媒體能夠寧可忍住不報不該報導的資訊， 也會要求政府守法，除非受害的當事人要求檢警機關因為違反偵查不 公開造成損失而請求國家賠償，否則，期待檢警人員會改變惡習，恪 遵偵察不公開，只怕是緣木求魚。看起來，上面三個「除非」中，最 可能發生效用的，就是受害人訴請偵查中發布消息的檢警機關國家賠 償了！我們希望，媽媽嘴案中打算請求國家賠償的受害人，會是偵查 不公開原則遭到檢警機關踐踏、有法無天惡劣景觀的終結者。
(資料來源：中國時報 A19/時論廣場 2013/04/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