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宜君(TOPS駐泰專員)

「我的單車密碼是?」她問。「五一五二」,我反射性的回答,大笑中跟她擁抱。

嬌小的一百五十二公分,是這個二十五歲女生的身高。她叫佳蕙,英文名字是彩虹(Rainbow),辦公室同事喜歡用克倫語暱稱她像隻活蹦亂跳的小猴子。

給TOPS的自傳裡,佳蕙提到,畢業前就決定「不再念理論要工作」、「工作至少要兩年」、「要先回家還學貸」、「兩年期滿要存錢出去旅行」。大學就讀社會工作學系的她,排序了「讀書、工作、還學貸、旅行」的生涯規劃,步驟看來既理性又愜意;但是,曾跑到印度和東帝汶參加志工服務,畢業後在社工單位打滾兩年的她,卻難以再讓人生藍圖只是這樣輕描淡寫的按著順序上色。

社會工作的本質在照顧弱勢,社工員的主要業務是陪伴案主度過生活掙扎。然而,兩年內的工作經歷,每天隨著案主的情況變動而心情起伏,無力感跟堅持下去的情緒不斷來回拔河,「(我)對人的看法一直在極端值擺盪,先失去相信、再努力相信」,佳蕙說。

工作了兩年、還清大學學貸後,佳蕙決定離職,給自己一年的時間進行一場生命對話,目的地是文化多元的東南亞諸國;並且,在離開台灣前,她申請到在TOPS泰國工作隊的實習機會。行動很簡單,但動機很複雜,用佳蕙的話說是「想要學會更實際的眼光來看待這些狀況…海外組織如何工作、學習怎樣才是平等的相處,還有面對衝突。而這些所謂難民或者個案,他們的生命力,我想知道怎麼去面對這些苦難,希望也能學會堅強一點。」

所以,在結束了菲律賓、馬來西亞、柬埔寨、印尼、新加坡、越南諸國,長達七個月的走走停停後,她暫停了獨自堅毅的流浪與僅是短促友善的萍水相逢,來到了泰緬邊境的美索TOPS辦公室。為了學習海外服務工作,也為了好好看看這個台灣組織在邊境的努力,佳蕙開始了2009年十一月起,給大夥的溫暖冬季。

「我是個工作狂啊!」笑得有點豪邁,有點不好意思。佳蕙說,一開始在TOPS辦公室裡,因為同事鎮日忙碌於服務計畫,她根本使不上力;因而,領隊Sam請她先幫忙翻譯泰緬難民的相關文章,PO上TOPS部落格分享,同時,也可透過資料閱讀加深對於邊境的認識。有了任務的佳蕙是「卯起來翻譯」,而這個小妮子的工作效率跟自我要求驚人,一天可以翻完一篇報導,也因此,讓更多人瞭解泰緬邊境的背景與近況。

後來,如果看電腦看累了,就和同事一起繪製「難民營學前兒童發展計畫」的教案,不必計較腔調或是文法,就以簡單率直的英語溝通,一邊愉快地進行工作,一邊也調整自己貼近在地的生活節奏。她也幫忙「泰國偏遠鄉村發展計畫」工作夥伴製作投影片,一起把泰文資料翻成英文服務簡報。還有,固定進行讓行政助理Ann叫苦連天的英文會話練習,協助也是TOPS新進人員的Ann增進聽說能力,褪去使用英文的羞澀,勇於表達。

工作之餘,甚至連TOPS公 務車佳蕙都搶著洗刷。當一桶一桶水嘩啦拉拉的往車身撥灑,她笑得暢快不已,「不覺得這種小事只要能做好,都會很有成就感嗎?」,她說。也許這種說不上是豐 功偉業的小事,的確是很瑣碎,而生活總是有大小不一的挫折或打擊。但只要用心跟體貼,溫暖而和諧的氛圍會如同漣漪一般,讓彼此相互影響,又擴散出去。

2009歲末,佳蕙隨著工作人員一起走了一趟泰鄉村,拜訪TOPS補助的兩個小學。黃沙與青山之間,簡樸的村落小學穩穩佇立,穿梭著發育不良又有禮貌的學童,害羞的問好。還有,三餐在傳統高腳屋內,有一手勸菜,一手遞酒杯的克倫族人…種種人情景致,是邊境、TOPS、佳蕙,一起共度的結業旅行。

「面對綿延不絕的苦難、看似永不終結的問題,努力成果也許只是一瞬間的光輝,但能看到那一瞬間、認同那一瞬間,卻是支持著人們往前走的原因。就算在廣闊的生命長河裡不值一提,我還是想向那些努力奮鬥的小小時刻致敬。」佳蕙在編譯「緬甸難民流亡史」文章後段的喃喃自語,是她對邊境生活的反思,也是給我們的叮嚀與打氣。

兩個月過得飛快,我們與佳蕙一起歡樂跨年倒數,而在2010的第一天,她又要踏上未完的旅程,孤身前往寮國和大陸西南。雖然她結束了實習,離開了美索,但是,她來到美索,與大夥度過朝夕相處的短暫時光,是緣分,是我們彼此珍惜的美麗經驗,也會是各自在每個人心底持續發酵的生命養分。

佳蕙,中文的字義是「美好的香草」,芬芳的人格特質、翩然而至的一道彩虹,總是充滿活力的像隻小猴子。祝福她的人生旅程平安愉快,並謝謝她慷慨與TOPS共享的生命旅行,她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正在發生,去找找自己的位置吧!」

原文出處
TOPS部落格:http://blog.yam.com/topstw/article/264072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