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看見自己
 
台灣青年志工在泰緬邊境的體驗與成長!
 
編輯整理‧圖/藍仲偉(TOPS專案企畫)
 
  當一般的大學生正在享受悠閒的暑假生活時,有一群台灣年輕人在炎熱的8月初前往泰緬邊境緬甸難民社區,展開為期11天的國際志工服務行程,希望透過精心設計的教案內容,可以讓緬甸難民兒童學到更多,過得更好!同時也希望在服務過程中,能夠更深層地發覺自我、認識自我!
  TOPS今年暑假與行政院青輔會合作舉辦「2008青年國際志工服務計畫」,招募10名青年志工,並在TOPS長期耕耘的基礎上,提供服務平台讓台灣青年有機會實地感受,地球村中弱勢族群所面臨外人難以想像的艱困處境。
  TOPS青年志工團員們主要針對泰緬邊境緬甸移工社區小學,提供基礎英文教學、兒童肢體開發、美術工藝創作以及健康體操帶領等活動教案;此外,經由TOPS駐地實務工作同仁的分享,清楚認識TOPS海外服務工作之目標與內容;並透過團體討論分享,更深入地理解泰緬邊境情勢與人道救援實質內涵,進而對海外服務工作有更廣泛與深度的認識。
  
究竟11天的參與體驗,讓這幾位台灣青年看見了什麼?且看青年志工們的分享回饋…

▲ TOPS青年國際志工團與泰國工作隊同仁合影。

 
彭雅翎—開放的態度 謙卑的心
  2008年8月1日,我與一群志工伙伴們,來到了泰國美索(Mae Sot),一個距離曼谷8小時車程、緊鄰緬甸的邊境小鎮。
  雖然此行的目的是當志工,但在短短的11天中,要想實際做到什麼服務,其實成效有限,若是因此而硬將「服務」這個框架加諸於自己身上,可能反而會由已身產生出一種優越感,形成優勢對劣勢的不平等狀態,這是我不希望見到的。雖然台北海外和平服務團TOPS的駐泰領隊Sam提到,有能力來到此,便是一種優勢!但是,我總覺得這樣的不平等狀態,可以藉由個人的自身態度來消減一點點。
 

▲ TOPS海外志工近距離地與小朋友互動。
在TOPS的協助安排下,我們陸續進行四天的緬甸移工小學教學活動,由於志工伙伴們大多不具備教育專業,所以第一天的活動下來,難免有些不順遂或挫折,好在經過每日的檢討與調整,後續的教案活動愈來愈順利。只是,在執行活動期間,我們一直在問自己,我們的教案活動到底對孩子們有用嗎?憑什麼我們帶任何活動,老師就需配合,孩子們就得接受?如果今天我們是到美國為孩子帶活動,我們會這樣半強迫式的決定所有活動形式嗎?我想肯定是不會的,勢必會先與老師討論與調整再執行。體悟到自己第一天帶活動時莫名且無需的優越感,後續三天進行教案活動,都能事先與老師解說,徵得老師理解與同意再執行,並期望老師能給些回應。
 
  最後一天,車過曼谷,前往機場,還沒離開泰國,卻已開始想念美索;由衷地感謝為這塊土地及人民堅持努力的人們,尤其是離鄉背景的TOPS工作人員,謝謝你們讓可愛的美索朋友們還有繼續生活、受教育的機會。此趟海外志工行程對我而言,收獲不是能用言語來形容,除了孩子們給的滿心感動和跨文化交流外,更重要的是體驗異文化後那種撼動身心、眼界大開及自我深省的心情,讓我除了對目前的生活滿心珍惜、也期許自己務必要放下自身的成見與身段,用更開放的心來接觸每個人。
  回程在飛機上,身旁伙伴順口讀了報紙內容:俄羅斯與喬治亞開戰,造成3萬難民逃離家園,並說了一句:「天啊!那麼多難民耶!」在一旁聆聽的我,第一次對「難民」這個名詞有了反應,因為在美索見過真實的難民,對他們的生活有初步的瞭解,心中頓時有著對難民的不捨與同情,並瞭解戰爭所帶來的不只是死傷人數,更多的是流離失所的難民們…….這個令人難過的消息一直在腦中盤旋不去。

劉世寧—原來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想,這一次的經驗帶給我很深的感觸是:「原來我什麼都不知道」。
  很幸運地曾經去過不少國家。每一次旅行回來的感覺都是得意:「哈哈!我認識這個國家了,她也不過就是這樣!」只有這次除外。雖然當地的人都很好,我們的志工十人團也相處的異常愉快,現在回想卻已沒有當時「歡樂」的氣氛,反而,有點「沉」。
  我們在TOPS辦公室裡看了緬甸內戰及難民的紀錄影片,當下,可能是已經有心理準備的關係,並沒有太大震撼——至少沒有像現在坐在舒適的電腦桌前、聽著鄰居小孩玩耍來得有感觸。回到台灣我才遲鈍的想起,同時間的緬甸,生活竟然是這樣不同、卻也這樣真實。在課堂上聽到世界許多慘劇,會因為驚嚇而微微皺起眉頭,但那樣的感受還是跟實際與這些人們相處差的遠了!
 

▲困頓環境中的孩子特別珍惜得來不易的學習機會。
  我們去了四所緬甸移工學校,每一所都顛覆了我對「學校」的想像。大致上就是:一群小孩在一大塊水泥地上,有鐵皮頂擋個雨,有幾塊小黑板,有幾個識字的人當老師。看到這樣的光景,當時的我雖然只想到教案要怎麼實行,現在卻對「教育」又有另一翻感動。當初的人們是為甚麼要創立學校、為甚麼要有教育?回歸到最初始的動機,我發現了真正渴望教育的那種憧憬!上大學的我,曾幾何時感覺到受教育的重要了?日子就是這樣,小學接著是國中、高中,然後順順地繼續大學、研究所之路。我們在美索遇見的那群美麗五官的小孩,搞不好比我們還要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有沒有意義呢?走過這一趟,真的對兒童、對教育、對世界有了全新看法。一時說不上來,但是我感覺到:我不一樣了。雖然無法像當地人待得一樣久,或是像Sam一樣「泰緬邊境2000天」,但我們看到了在台灣所看不到的、感受到了平時出國所無法感受的。這一切,都是收穫、也都是意義吧!我很感激有這樣的機會,這絕對不是某些人說的「另類夏令營」或是「團康旅遊」,這是謙虛之行、希望之行,它讓我成長!

羅光璇—事實與夢想間的距離
  我常常幻想將來的自己,有天可以踏破敝履,體會世界各角落人的痛楚苦難,並能號召各路資源,共同解決人們的所有問題。
  但來到泰緬邊境前做的準備功課,發現許多問題的複雜性;緬甸軍政府的蠻橫,各國列強的縱容,讓一群從緬甸離鄉背井的人們,只能暫時漂泊停靠在此,有些人進入難民營,有些人在難民營外,過著沒有身分的生活。總覺得,服務一個算一個的心態,似乎是沒有效率的,大體環境無法改善,這樣子服務一天算一天的日子,離我的夢想,究竟能迫近多少距離?
  透過此次行程,粗略了解TOPS如何進行當地學校建設及師資培育,體會TOPS在當地一步步踏實地耕耘。在當地,當我接觸到老師、學生,才覺得這些人已和我息息相關,不再是遙遠世界的事,當我回到台灣工作,想起他們也必同時在教學及學習。或許是由一點一滴的微觀,才能將踏破敝履解決所有問題的夢想,逐漸轉換成實際想法,讓自己走一步路,解決一個問題,並和接觸的人建立深遠關係;在泰緬邊境,我修正了自己的夢想,就像填補一個巨大的漏洞,知道幕後的問題難有解決的一天,但不能因為這樣就垂頭喪氣,撒手不管,我停止了自己的無力感,決定回到台北,繼續對社會發揮小小的影響力。
 

▲台灣青年志工利用肢體教導學童認識身體。
 
  在此次行程中,由於交錯到TOPS工作時間,看著Sam及其他TOPS同事忙碌工作,但在處理日常工作之餘,仍一直為我們著想、預做安排。此次行程,讓我深刻體會志工服務對於非營利組織日常工作的影響,期許自己日後在進行志工服務時,調整自己的觀念,以不影響組織運作為前提,進行自己的服務體驗。特別感謝TOPS在此次行程的盡心盡力。

黃嬿文—珍惜小朋友的笑容
  跟美索的緣分是起源於一個高中好朋友Yvonne,自從大學畢業之後兩個人各自飛往世界不同的兩端,我繼續念書而她選擇到美索成為TOPS的海外工作人員,幾年下來我們沒有機會碰面,我卻從她部落格所描述的故事中,一點一滴地形成對美索的奇想,一種對當地居民的好奇,一種莫名的關心,關心著那些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們。
  這些天我們總共拜訪了四間緬甸移工小學和兩間宿舍,這些學校是TOPS所贊助的學校中比較方便拜訪的,有更多學校位在偏遠部落裡路程非常艱辛,不難想像他們的環境會更加刻苦。我們準備的教案執行起來還算順利,這得多虧TOPS當地人員與學校老師的幫忙,他們耐心地聽我們說明然後再跟小朋友們解釋,小朋友也很用心地配合我們這些陌生人玩遊戲,回想起來心中真是充滿感謝。
  當地的小朋友有著不可思議的笑容,這是讓我最驚豔的,我從沒有看過這麼多、這麼明亮清澈的眼神。當我第一次接觸他們,他們的眼神非常害羞可是從不閃躲,當我對他們微笑,他們也毫不吝嗇的回贈給我一個微笑,甚至是一個更大、更真誠的微笑;我想我從來沒有在一天中得到這麼多微笑過,但是他們給我好多好多。

▲孩子們的快樂笑顏是我們共同的努力目標。
 
  對於那些在困苦環境中努力學習的孩子來說,也許很快就會忘記我們這些曾經拜訪過的陌生人,也許會有更多像我們這樣的短期志工去探訪他們,不過我總相信只要我沒有忘記他們的笑容,那短短幾天的事就不會被遺忘,他們的存在就對我有了意義。我想這是一個不會結束的開始,一個關懷的開始,同時也小小的希望著那些緬甸小朋友在與我們相處的那一刻是開心的,這樣就夠了。

陳禧萍—更關心身邊的人事物
  還記得在TOPS辦公室看著緬甸紀錄片,彼此進行分享與討論。我們聊到緬甸人生活在泰國的領土上,泰國人可曾關心過他們?我們理所當然地認為應該去關注他們,畢竟緬甸移工的艱困處境確實是需要受到關照。但反觀台灣,不是也有不少離鄉背景的外籍勞工及配偶,但又有誰真正去體會他們的處境、了解他們的生活需求呢?
  在我工作的地點—醫院,有不少病人是由外籍看護所照顧,但當自己在照護病人時卻時常忽略這些主要照顧者。對護理來說,主要照顧者是很重要的一個角色,他能夠協助護理工作的進行,確保病人照護的品質。既然這麼重要,又為何常被護理人員給忽視?我常看到護理人員面對這些語言不通的外籍看護,常常是牛頭不對馬嘴地溝通,甚至轉身就離開,似乎沒有真正去聽他們說些什麼?今天在這裡說著人們應該要去關心這些緬甸人,但自己在台灣卻也沒如此做到,真是讓自己感到慚愧與內疚。
    如今回到了台灣,想著在美索被問到的問題:「你覺得來Mae Sot後你成長了什麼?你學到了什麼?」仔細想想,來到Mae Sot的這11天,我漸漸地開始去關心那些不易被人注意的人事物,並不時地讓我在生活中去思考「為什麼」,同時也讓我體會到人際間最自然的交流,即使隔著語言,那和善的微笑才是我們溝通的最好語言。
 

▲面帶微笑的眼神交會,是最直接誠摯的溝通。
 

 
 
 
 
 
 
 
 
盛郁珺—原來
  在接觸TOPS之前,我從來就不曉得,原來,在泰緬邊境、離曼谷八小時車程遠,有一個的地方叫作美索。原來,不是只有非洲有難民、不是只有非洲的人民飽受戰亂、飢餓與顛沛流離之苦。原來,當我在抱怨為什麼唸書這麼累,教授出的作業太多、太煩雜的時候,有一群小朋友正因為沒有學校念而到處遊蕩、正因為要替家中分擔經濟負擔而四處賣菜。我,從來就不知道。
「你們能夠來到這裡,就表示你們和那些小朋友們的位階不同了。」第一天來到美索,當領隊說出這句話時,對我來說,是一個極大的刺激。在我的認知裡,「做志工」是一件值得讚許的事,一個可以讓世界更好的行為。然而,我好像真的沒有站在被服務者的立場,去看待這一件事情。他們真的需要我嗎?我無緣無故的闖入他們的生活,帶來一些新鮮的道具與遊戲,大鬧一番之後又開心地說再見,這真的對他們有幫助嗎?我從大老遠的台灣飛到這裡,真的有幫到他們嗎?在開心歡笑之後,留給他們的,又是什麼?
我從不認為,來到一個小學,帶一天活動,對於這兩百多個小朋友,會有什麼樣的幫助。有的或許只是,他們短暫的歡笑和興奮之情吧!然而,我從沒想到的是,我們的到來,是為了激發當地老師的教學、給予他們一些新鮮的想法,這才是此行目的所在。原來,我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陳彥竹—提供能力可及的幫助
  猶記得當初獲知TOPS舉辦泰緬邊境志工團的訊息時,我心中存著這麼一個想法:「參加志工團並非一種趕流行的心態,而是期望透過志工服務瞭解當地人民,協助他們我們能力可及的項目。」
 

▲孩子們滿意地展示自己的貼畫作品。
  其實我明白短短的11天無法帶給當地實質的幫助,但內心仍然有種「我將要去完成一件任務」的天真浪漫,直到我讀了《邊境漂流》一書,「反而是在浪費人家的糧食」一句道破了我那一廂情願的想法。當我們在一間僧侶學校用餐時,罪惡感不斷地湧上心頭,學校已經沒有多少經費了,卻還要準備午餐給我們這群訪客;在另一間穆斯林學校帶教案時,老師竟還特地為大家買來雪碧及可口可樂;當一位孩子的營養午餐只要三塊錢時,我們喝下的飲料可供多少孩子飽餐一頓?
  「緬甸移工子女學校(Migrant School)」大多是由有心教育的人士所創設,「有人願意教就是老師,有人願意學就是學生」正是這些移工學校的寫照。雖然學校的資源嚴重不足,但是在與這些孩童互動的過程中,我們感受到的卻是一份純真的溫暖。雖然每個人只有三到四種顏色的色紙及粉筆,但他們對於自己的撕畫作品都展現了信心及滿足!
生在臺灣,我們真的很幸福,不必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不需在鐵皮搭蓋的教室上課,然而我們卻活得似乎一無所有。11天的邊境漂流,我雖然帶給孩子一段歡樂的時光,卻反而從泰國人、緬甸人、克倫族人身上學到了更多!
我們無法改變緬甸軍政府壓迫緬甸少數民族的事實,但如果可以,我希望藉由我們的力量,讓更多人認識及了解這些緬甸難民的故事。